这两三年来,热热闹闹的书店里悄悄地兴起了一股活页文选的潜流。什么《中华活页文选》、《经济活页文选》、《英语活页文选》、《科普活页文选》、《家庭电脑活页文选》等等,琳琅满目、不一而足。薄薄的一本小册子,定价不过一两元钱,你想买就买,再也不用掂量掂量了。难怪不少出版社和商家纷纷看好这种小巧玲珑的出版形式。
其实活页文选这种出版形式早在解放前就已经出现了,开明书店曾经刊印过《开明活页文选》,受到大众的喜爱。解放后,在六十年代初的自然灾害时期,中华书局推出了最早的《中华活页文选》,定价只有一两分钱,十分便宜。当时能够有经济实力藏书的家庭是极少的,《中华活页文选》就以其品质高、价格低而风靡全国。后来到了文革期间,由于当时传达中央精神和政治学习的需要,中华书局又出了《活页文选》,内容主要是文史方面的文选和点评,在全国的影响也很大。即使到了今天,许多中老年人对它还怀有深厚的感情。文革结束后,从中华书局分离出来的上海古籍出版社延续文革前的传统,还陆续出了一些《中华活页文选》,但是到八十年代末就基本销声匿迹了。直到1998年1月,中华书局重新推出了《中华活页文选》,分为小学版、初中版、高中版和成人版四个版本。当时投入数十万元作宣传,声势浩大。很快有二十余种活页文选跟风问世。
《中华活页文选》当然是各种活页文选中的老大。中华书局作为老牌大社,十分重视书的品质。《中华活页文选》装帧朴实,但文章却通常请专业领域内的名家撰写或点评,用中华书局期刊编辑室主任、编审顾青先生的话来说,“我们出的都是精品”。学生版(小学版、初中版、高中版)在中小城市的学校中很受欢迎。一方面是由于中华书局的编辑质量较高,其选材、注解、点评足见功力和品位,在诸多学生课外阅读材料中脱颖而出;另一方面也是借了中小学语文素质教育的东风,因其质优价廉在一些偏远城市受到欢迎。据称其发行量每年呈上升趋势,去年发行了7万册左右。而相比较而言,成人版的发行量则不超过一万册。
新兴的活页文选大多是走专业内容、轻松化定位的路线。与书相比,集中了精粹,突出主题;与期刊相比,更能深入全局,选题针对性强。比如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《英语活页文选》,在大学生中特别受欢迎。北京大学出版社总编助理、语言编辑部主任郭力女士介绍说,“《英语活页文选》的文章一般都选自最新的外刊,如《时代》、《财富》等,内容有关政治、经济、文化和时事各个方面。不仅时效性强,文章鲜活,而且是普通读者平常不易接触到的。”据她介绍,《英语活页文选》在读者定位上非常下功夫,读者定位在大学生和社会上对提高英语水平有一定要求的人。1998年7月推出第一批1-6册前,还事先在大学生中做过模拟读者问卷,对文章的内容、形式、难易程度、时效性、趣味性等做过详细的调查。现在担任《英语活页文选》编辑工作的大都是北京大学的文科研究生,而社内编辑负责审读校注,因而品位与读者接近,且质量也能够得到保证。现在每一期都能发到三四万册。
创办于1998年12月的《经济活页文选》(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出版)是财经类图书的新秀。它分理论版和会计版,理论版每期一个主题,突出政策性,会计版每期一个专题,突出实用性。据北京图书大厦经济部有关负责人介绍:这些薄薄的小册子,从1999年末开始卖得特别好。据出版社自己的统计:每期理论版卖4000册,会计版卖8000册,不包括零售。理论版的读者主要是政府和企业的管理层,会计版的读者主要是注册会计师和其它从业人员。由于会计专业经常有一些政策、操作方面的变化,财经出版社又背靠财政部,实用性和权威性使得不少专业人士成为它的读者。理论版挑选一流的作者,现在在学术界也有一定的认同。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的社长杨天赐说,关键在于确保高层次、高质量,稿酬从优,印刷成本也比较高。目前它还没有为出版社赚钱,但随着逐渐扩大版面(考虑搞财税版、普及版和管理版,使活页文选成为一个系列,满足不同经济部门不同行业人士的需要),出版社对赢利有信心。
杨天赐认为:普及经济知识,经济活页文选是一种最好的形式。读者面不仅仅针对学者,应当是针对大众的,让社会逐渐认同,进一步扩大社会影响,扩大发行量。
另外还有一些如:《金融活页文选》(中国金融出版社)、《科教活页文选》(上海科学教育出版社1999年10月创刊)、《科学丛书》(内蒙古大学出版社、1999年10月创刊)、《中华家庭电脑活页文选》(中国民航出版社1998年9月创刊),还有一些跃跃欲试者即将加入其中。
眼下的书身价不菲,咄咄逼人,恨不得都来个“豪华精装”。相比而言,活页文选反其道而行之,价格十分平易近人,一般都每本一两元左右,就像报纸一样,看完可以随手扔掉。故而活页文选倍受读者青睐。但是出版社却有出版社的苦衷,一是书号紧张,二是发行困难,究其根源,都是“低价”惹的祸。
书号紧张是许多出版社共有的苦衷。活页文选码洋小,又是连续出版的,每本占用一个书号,的确令出版社分外心疼。于是各自使出了独特的招数。《英语活页文选》是每半年出六册,只用一个书号。按照有关规定,一个书号的书必须同时出版、统一定价,北大出版社算是打了个擦边球。《经济活页文选》没有采用国际标准的ISBN书号,而是用不受数量限制的统一书号,因此也没有条码,给人一种非正式出版物的感觉,并且在大型书店上架也会遇到一定困难。最为悠然的是老牌的中华书局,其书号资源之丰富,非他人所能及。迄今为止,每月六本的学生版《中华活页文选》还是各有各的ISBN。而成人版已经在使用连续出版物刊号,故不存在书号问题。解决书号问题最痛快的莫过于改用连续出版物刊号,各出版商纷纷表示要向这个方向努力,看来这也是活页文选生存下去的长久之计。
活页文选价格低,自然就没有广阔的利润空间,难怪书店的老板那么郁闷了。《中华活页文选》在98年初由于宣传有力,一时名声大振,洛阳纸贵,但此后它在书店的日子也愈见艰辛,现在索性改成邮发。由于价低利薄,为了减少中间环节,中华书局甚至在一些区县做试点,搞“直销”,发行工作直接做到了学校的层次,可见其苦心。《经济活页文选》发行的大头也是在读者订阅上。而《英语活页文选》每半年才推出一批,除了书号的原因,也是为了书店集中摆摊,很快卖完就好,免得总占地方。现在流行的网上售书方式,由于递送成本甚至比书价还高,因此也很难实现。
除了书号问题,还有难料的市场风险,活页文选更像一个连续不断的信息流,穿上了红舞鞋就得舞下去。财经出版社的郑宁军就感到:做活页文选比以前做一般图书累。资金、人力都要搞好,如何维持自身的良性循环是市场经济的首要课题。因为发行方面的困难,《中华家庭电脑活页文选》已计划下半年停刊。民航出版社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,主要瓶颈还不在于书号,而是没想到定位在普通读者上,商业上并不成功。随着出版社自身的改革,现在的一些准市场化运作的活页文选编辑部,将来怎样生存和发展?这还是一件大事。
尽管面临着诸多困难,但是活页文选这种独特的出版形式依旧有吸引力。一是低廉的价位和小巧的形式依然被读者所喜爱,二是出版社出于自身的竞争和发展的需要,也会刻意雕琢品牌,探索新的运作和发行方式。对读者来说,能买到便宜而且新鲜的信息,无论怎样都是好事。活页文选的市场应该还很大。